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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元没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她只是尽职尽责地,扮演着“罪人”的角色,三天两头地打着来问候侯夫人的旗号,顺道转个弯到世明堂来“照顾”因自己受伤的国之栋梁。
她想,这人真是冷漠得很,好歹她来刷了这么多次脸,每每过来,却总还是当没瞧见她似的,连个凳子也不搬一个,还三令五申地不许自己靠太近。
但顾锦元心中有愧,大肚量地不与他计较,自己找了地方坐下来,就自顾自地说些她身边的趣事侯夫人说了,对待病人,静养不是要紧的,多说些开心的事,对方才能开怀。
她对德高望重的长辈的经验之谈深信不疑。
薛靖谦对于她的这些行为没什么表态,大多数时候甚至面无表情,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不过一日日过去,他头上的伤似乎渐渐好转,有时倒也会起兴致,与她到府里的凉亭垂钓或是手谈一句——十足十的老人家爱好。
顾锦元在心里撇嘴,面上却笑盈盈地,好整以暇倚在柱子上看着他垂钓。
日光流转,淡淡疏疏的树影落在他身上,半明半暗的面容沉静端方,说貌比潘安也不为过,怨不得回京那一日在御街上闹出那么大的阵仗。
听到他出声,顾锦元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拿着手炉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然此时一派翩翩公子模样的人说出的话仍旧冰冷无情:“你什么时候不来了?
J“将军的伤好了,我自然就不来了。”她有些生气,淡声道。
那人淡淡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就好像世上没什么能让他过分在意的事一样。不喜欢她待在身边,却也没那么放在心上,能赶走最好,不能拖着也没关系。
顾锦元心头憋着一股气,日后的行径就越发赖皮起来。
月余后薛靖谦头上的伤大好,连个疤痕都不再有,这人第二次问起同样的问题,却正好被顾锦元抓到饮酒,小郡主笑意盈盈语重心长地劝诫:“将军要保重身子啊,喝酒喝多了伤身,这样吧,等你戒了酒,我就不来了。”
又自顾自许下一个新承诺。
那人听了便笑,像玉石相撞般清澈的嗓音:“那许是一辈子都戒不了。”
话里似有深意,蛊得人僵直了身子。
顾锦元抓了抓耳后的头发,掩饰心跳如擂鼓的异样,笑嘻嘻地答:“那怎么行?将军战无不胜,难道还有做不到的事?"
冬去春来,来往承平侯府数月,顾锦元十四岁的生辰也到了。
顾家的长辈、宗室的兄弟姐妹,母亲以及宫里的贵人都送来了生辰礼,顾锦元简单让宫女清点了一番,就又去了侯府。
侯夫人也是早有准备,送了她很贵重的一副头面,还让山房里开了小厨房给她做了碗长寿面,她吃得暖洋洋的,眯着眼睛慢慢去了世明堂。
她想,她好歹照顾了他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是她生辰,无论如何,得向他讨要一份生辰礼让他出出血才行。
人在书房,顾锦元抬脚进去,便见他一身天蓝直缀,收拾得干净利落,走近几步,身上没有闻到半分酒气。
往日里,他中午常常会喝上几杯,好像这样才能睡得着似的。
顾锦元眼睛有些涩,笑道:“将军如今喝酒还会更衣了?”并不信他真没喝。
那人倏然回头,看了她几眼,目中似有复杂的情绪,旋即按着她的后脑勺,咬住了她的唇。
唇齿相依,她并没有察觉到任何酒的味道。
那人放开她,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有酒味儿吗?”
这人真是狠心透了,偏偏还要在她生辰这一日,狠狠地戳破她那些不该有的幻想我真的很讨厌你,讨厌到为了不见你可以戒掉多年依赖的酒。
顾锦元觉得手脚冰凉,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道了句“恭喜将军”,飞似的逃出了承平侯府。
唉,她的知慕少艾,好像要告一段落了。
大小侍卫最近缩紧了脖子做人,生怕触怒了将军。
从前只觉得将军不近人情,性子冷淡,没有半点少年人的样子,可打从公主府的小郡主不再上门后,他简直都不敢靠近将军,只觉得将军满脸写着“生人勿近,靠近格杀勿论”
薛靖谦端坐在书房里,身姿挺拔,然一个时辰过去只写了一张大字,还被毛笔上滴落的墨汁弄得一塌糊涂。
他木着脸放下笔,将写废的纸揉成一团。
想不通。
从来是最会投机最能耍赖的小丫头,突然就不耍赖了,说他戒了酒就不再上门,竟真的就不再上门。不仅如此,连入宫时碰见了,居然也装作没瞧见,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无礼极了。
况且,他又没有真的戒酒。
沙场上杀了太多人,虽是各有立场,为国尽忠,但一闭眼,眼前就是鲜血淋漓的地狱场景。后来,他学会了喝酒,几杯热酒下肚,梦里就再无他物,倒能偷得片刻安宁。
她生辰那一日,他本也是习惯性地准备喝几杯,可想起她劝禁酒的坚持,又思索着,是否是这小丫头娇气,不喜欢闻酒味儿,便又放下了酒杯,还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免得沾染上的酒气被她闻到。
过了年关,小丫头跟抽条似的,往上窜了快一掌的高度,瞧着倒是没那么小了。
南阳殿下前前后后找了他两三回,话里话外都是让他离自家女儿远些已故的驸马顾大将军就是武夫,平定乱臣贼子为陛下收拢兵马的时候出了不测,有去无回。
他知晓南阳殿下的顾忌,也确实多次开口让她离自己不要那么近,倒不是真觉得人生大事能被南阳殿下左右,仅仅是字面意思—小丫头一日日长大,像珠宝出匣似的绰约风姿,黄莺似的声音和性子,这样“照顾”下去,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真说不准会将对方照顾到哪儿去但他没想到他的意志力瓦解得那么猝不及防。她生辰那日,穿得十分隆重,光彩照人,如玉精心雕刻出来似的,笑盈盈望着他的模样,他只看了一眼,就把所有的顾忌抛之脑后,吻了下去。
回神后确实有后悔,但他亦有承担责任的准备,可没想到,这素来胆大的小丫头跟丢了魂似的,逃荒一样的跑了。他原以为是害羞了,可后来再看,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算什么,跑来动摇他撩拨他,然后炉火纯青地不担一点责任地跑路了?
还说不会垂钓,分明是个中高手。
侍卫在此时战战兢兢地进来回话:“将军下面的人说,瞧见郡主和安成县主去朝云馆了。"
“备马。”薛靖谦冷着脸立即道,旋即愣了愣:“朝云馆是新开的酒楼吗?”
她这些时日一直闭门不出,公主府他可没本事进去。不过他太久没在京城转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个名字这么艳丽的酒楼。@侍卫几乎不敢抬头,艰难地开口:“不是酒楼”
薛靖谦的眸光冷了下来。
大朝云馆是个大戏园子,假山溪流,红砖绿瓦,处处透着雅致。
扮着男装的顾锦元跟在表姐安成县主后面,好奇地打量着,便见五六个唱戏的小倌嘻嘻哈哈而来,见着他们,便收去了几分随意,恭敬地向安成问安,可见后者的确如她自己所言,是这里的常客了。
“贵人今儿来得早,阿爹在后边忙活,没瞧见您,我这就去请他老人家来招待您。”
说是阿爹,但与花楼里的妈妈,应是一样的用场。
安成摆了摆手:“不必了,本县主带了贵客来,领我们去角楼听戏就是。”
小倌这才注意到她身后唇红齿白的少年人,并非下人作态,估摸着也是个宗室的子弟,得罪不得,也不多言,笑眯眯地带着二人去角楼。
到了安成所说的角楼,各式各样的小倌更是让人瞧花了眼。除却台上唱戏的角儿,穿行在厅堂的也是个个衣裳光鲜、白面朱唇,骨骼娇柔,有些倒比女儿家生得还要好看。
其间生得最好的两位膝行到她二人面前奉茶斟酒,安成拍了拍她的肩,用只有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别拘着,就当自个儿是男子,被哄得高兴了,赏些破银子就是。”
顾锦元实然有些后悔。
她一番心思找错了人说,表姐想到的馊主意就是让她寻个旁的生的好看的男子转移注意力,结果就带她来了这个全是小倌的地儿。
倌人水绿的衫子,荼白的裤儿,生得眉目如画的好颜色,见客人似乎没什么兴致,也不失望既然寻到了这儿,多少是有这个意思的,多半是年纪轻,抹不开面。他在这里长大,可见的多了,年轻时在这儿“失足”的公子哥儿可不少,等成了亲不再光顾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但眼下的钱还是得赚的。
“公子。”
顾锦元看过去。
“是这酒不合胃口?还是”那倌人唇角沾着淡蓝色的酒液,目光胶着痴味地望着她,修竹般纤长的手指虚虚捧着酒盏:“要小人喂您?
J顾锦元整个僵住,还没来得及说话,面前却忽地现出大片的阴影,一张熟悉的面孔夺过那酒盏,喝了一口,俯身吻了下来。
浓浓的酒气呛得她直捶他,对方却不肯罢休,扣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一边的安成县主看呆了,手里的酒盏倾倒,泼了半条裙子。
@一脸恭敬谄媚地带着大将军进角楼的主事伶人也看呆了,疯狂眨眼:虽然进门时已经被圣上亲封的定远大将军好男风惊了一下,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大将军拉了个客人在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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